不到一刻鐘，元天劍便陰沈著臉站了起來。

他其實知道，莫申枯的靈魂多半被他口中那個神拘走了，他只是心存僥幸，結果不僅原本屬於這個鬼魂的信息沒有了，連墨衣前身的信息也毛都沒一根，他攫取到的，只是一個完全的能量體，雖然這個能量體蘊藏的能量不僅遠遠強於向士遒，而且精純之極，可是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。

“別裝了，老子真的很煩你，現在滿意了？”元天劍一把扯出秦放松的靈魂，隨手施放了一道神魂之力，罩在他身上。

秦放松說過，沒有神魂之力保護，他會迅速陷入沈睡，直到下一次輪回才清醒。

“只能說差強人意……就差了那麽一點，原本以為在這裏你是無所不能的，現在我才明白，你的無所不能，不過是他施舍的。”秦放松雖然是魂體，看上去卻和真人無異，整個人的氣質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，與印象中的魔衣再無差別。

“你最好別提那玩意兒，你有辦法扛得住，我可不行……你說你準備在凡界呆到什麽時候？師父和阿寂在神界找不到你怎麽辦？”若不是秦放松說出了當年與他見面的所有細節，打死元天劍都不相信，這孫子居然會是魔衣本人！

不過元天劍很快釋然了，我就說嘛，同樣是墨衣的前身，為什麽我看到秦放松就特別想抽他，原來不僅僅是他糾纏可可的原因，多少有點心靈感應嘛！

元天劍想到引莫申枯入轂的辦法其實很簡單，關鍵在於怎麽操作。

很明顯，莫申枯想弄死秦放松，秦放松又何嘗不想弄死他？

老子雖然討厭秦放松，不過利用秦放松算計莫申枯，還是很樂意去做的嘛，讓他們狗咬狗，最後再來個大收網，齊活兒！

莫申枯估計也防備著元天劍與秦放松勾結，以他的修為，不認為元天劍可以在他眼皮底下進行交易。

這就是莫申枯活該倒黴的地方，他做夢都想不到，元天劍要和秦放松聯絡，實在是太容易了。

因為誓盟一直在秦放松的手上!任你莫申枯想破腦袋，都想不到誓盟居然會有傳遞信息的功能。

這在外人看來不可思議的能力，在他倆手上其實並不困難，畢竟，利用誓盟操控著權杖發揮作用，是他們對元聖大陸進行控制的手段之一，隨便哪個在誓盟上發出意念指令，另一方都能清晰感知。

這與元未蘭控制誓盟有本質區別，他倆站在更高的一個高度——不，秦放松其實站得比元天劍更高，一切的一切，秦放松都特麽在演戲，目的就是為了今天。

當元天劍正準備給秦放松傳訊時，誓盟上一道清晰的意念反而先行傳了過來：“阿劍，我是墨師叔。”

“……”元天劍一下就懵了，繼而反應過來，“秦放松，我是你祖宗！”他渾然忘了本來自己就是要與他談判的，直接破口大罵起來。

“四十萬年前的一個晚上……”秦放松不給元天劍繼續發飆的機會，自顧自地講述起來，“我建造了元聖大陸之後，便決定將你引往這裏，而我自己則選擇繼續輪回，等待著你來幫我。”

他和魔衣之間的相遇細節，尤其是他在地球的那件破房子的擺設，除了墨衣，這個世間再無第二人知曉，他很不願意相信他就是墨衣，可他偏偏就是墨衣。

“你可真會玩兒哪！我沒想到，我師父器重的墨衣，竟然是一個‘寧天誅，不遇魔’的超級混蛋，這世間由你這種人物把持，還不如讓它毀滅了幹凈！”元天劍冷笑道。

“他說什麽你都信哪！”墨衣的聲音比他還冷，“他出現狀況，不再是我的前身，不等於說，他的記憶，我無法幹預。”

“那秦放松的般般劣跡你又作何解釋？”元天劍又道。

墨衣哼了一聲：“這麽簡單的問題，我不屑於回答。我真懷疑師兄是不是走眼了。”

元天劍惱羞成怒：“別跟老子裝，今天你要不說出個一二三，別怪我翻臉。”確定了他是墨衣之後，關於元聖大陸的危機完全解除，至於莫申枯的死活，似乎沒那麽重要了，哪怕他控制著物源星又如何？以元家的根基，不出一萬年，保證可以摧毀莫申枯的控制體系，再不濟還有墨衣這種大牛，拍死他跟捏死螞蟻沒什麽區別，哪用得著他操心了。

不過墨衣既然能輕易整死莫申枯，卻折騰了四十萬年不下手，顯然必有深意，而且必然和自己關系重大，要不然他也不用淘神費氣地假裝秦放松，設下圈套將自己扔給莫申枯。自己這些年活得跟個過街老鼠一樣全是拜他所賜，如今持有把柄在手，不找墨衣收點利息簡直是天理難容！

老子不是想不到，擺明了老子不想去猜，你有脾氣就繼續擺酷，看誰熬得過誰。

他知道自己有些恃寵而驕，不過那又如何，有本事你把我打入輪回！

顯然，以墨衣的智商，不可能不明白元天劍的想法。他也明白現在不是和他較真的時候，沒有沈默太久，他就耐心地道：“那些人都被他控制，要編造我的謊言，甚至偽造我的手段都輕而易舉。你應該有基本判斷，我不是下不去手，而是不屑於下手。”

這點元天劍非常認同，對於螻蟻，你可能無聊的時候一腳踩死幾只也無所謂，可是你要天天守著一堆螻蟻，以踩死他們為樂，心理肯定不健康。

“你什麽時候覺醒的？”元天劍感覺很膩歪，雖然已猜到這應該是出了秘境之後的事兒，還是不踏實，你說他要是在子雀島的時候起就在演戲，那得多尷尬……

“你錯了，我從未迷失過自己，醒紅塵的方子是我故意留給莫申枯的，其實這種丹藥準確的名字叫引魂散，主要目的就是指引我找到自己上一紀的前身。”

“還好還好……”元天劍松了一口氣，突然覺得不對，“你的意思，你和秦放松融合了？我去，老子寧願你一直在演戲，也不願意你把秦放松的那些齷齪思想加諸於你身……”

“幼稚！”墨衣不得不打斷他，這孩子護他媳婦簡直到了變態的地步，他可不想因為這個因素讓他謀劃了這麽多年的計劃被迫中斷，“他以為他化靈了，其實不是，說起來，他更像是我放出去的情報收集器，你會認為你的手機短信會成為你性格的一部分嗎？創造生命，哪那麽容易，哪怕是巔峰時期的我，以及你的師父，都做不到，至於玉玨仙子弄出來的新月，還有雍玉姍的那四大器靈，都是假象！”

元天劍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，其實是掩飾他的震驚，雖然墨衣的手段，莫申枯未必能識透，小心些總沒有錯，他理解不了，為什麽新月仙子他們，憑什麽不算生命！

“真正的生命，不是制造出來的，新月仙子看似生命，其實不過是玉玨和師兄的意志產物，她沒有不可預知性，無論她多麽獨立，多麽像一個正常的人，都不算生命。”墨衣的話晦澀不已。

“你這麽說就是狡辯了，你我不也是天道制造的？”元天劍顯然不服氣。

墨衣道：“這就是天道強過我們幾個的地方，論修為，我們早已淩駕於天道之上，可是論造物，我們才剛入門。以我等手段，不可能連玉玨這樣一個凡人可以創造的東西，我們居然不能造出來。”

“說清楚點，打什麽啞謎，心煩著呢！”元天劍有些抓狂，道理他懂，他就是搞不明白為什麽他算生命，新月卻不算。

“天道其實不造物，或者說，天道本身就是造物的終極體現。沒有人知道，宇宙怎麽就可以誕生生命了，各種生命和無機物湊在一起，就像人類自身相處一樣，彼此的規則是外放的，又因為彼此能存在而不斷妥協，這些妥協的東西就是規則，規則集合，就是天道。”

“天道是永恒的，但不是不變化的，只能說，它有主線，比如生老病死，細枝末節卻因為事物變化，不斷變化。這些變化，有新的物種，也有新的空間，甚至還有新的物質，不一而足，天道根本不操控生命，未來不可預知，生命的真正本質是存在，但不可預知。”

元天劍呵呵道：“你的意思，新月只有存在，沒有不可預知，所以不是生命，可是，這個宇宙都是要死的，這叫特麽的什麽不可預知？按你的邏輯，從來都沒有過生命，我們全特麽是假的。”

“所以我才斬世，我們比新月真一些，是不是徹底的真，需要驗證，斬世的目的，就是要搞清楚，我們，是不是生命。”墨衣突然很蕭索。

“我記得莫申枯說，沖出去，我其實就有些想法，想來，我們和天道鬧歸鬧，畢竟宇宙間，你我還算生命，那宇宙外呢？那個世界下，我們是什麽，是不是就是某個人的一段記憶？你們比我好，我和阿寂，真像你的這些前身啊！”元天劍不認同墨衣對生命的定義，但認同他這種探索。

“所以我才受到啟發，想模擬天道，制造屬於我的寂，我不知道天道是如何制造出你們來的——抱歉，我應該說創造——我想舍棄這個前身，任他成長，毫不幹預，應該很接近天道的想法。於是幾十紀以來，我都是對他們混不在意，任其發展的。直到四十萬年前。”

“我其實有些厭倦這種探索了，幾十紀毫無起色，自己反而因記憶的喪失，慢慢地有些迷失，再這樣下去，說不定我比師兄和阿寂先撐不下去，反正是絕望，我索性收回記憶，一個完整的我，總比一個殘缺的我要讓我更能接受些。”

“我啟動自己預留的手段，探查我的前身，結果非常意外。我發現，我的前身，竟然只有兩個。其中一個，強大到幾乎有趕超我這個本體的趨勢，而另一個，竟然融合了我其他所有的前身，修為比我任何一個單體都孱弱。”

“他們不是都在你限制的空間成長嗎？你看到珞使星那個前身，不覺得意外？”元天劍問道。

墨衣搖搖頭：“宇宙生成，哪那麽巧就剛好形成如物源星這樣的星球了？事實上，除了他們不能相互吞噬，免得破壞我的布局之外，我根本就沒有對他們的誕生之地做出限制，我要收他們，其實不急，待得我到了至高神，憑著對他們的感應，想要收回不過瞬間即可辦到，我之所以要在此時感應前身，不過是想能融合幾個算幾個，這樣有助於修為的盡快提升。”

元天劍道：“你從那個孱弱的前身發現他居然能打破你的規則吞噬其他前身，開始想到生命如果真如你之定義，他其實已經算是和你一樣的存在了，於是你幹掉另一個，想看看他是怎麽做到吞噬的，從而想得到關於生命奧秘的一些啟示？”

“是啊，我的前身應該是遍布宇宙各個角落的，他是怎麽做到收集齊他們的？他已經是如我一般的生命了嗎？帶著疑問，我試圖侵入他的靈魂，探究他的秘密，結果我發現，想要在完全不被他感知的情況下進入他的靈魂，基本不可能，但是我又明顯感覺到我還能部分操控他的想法，甚至篡改他的記憶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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